杭臣说:“哎呀……那我好不了了。”
白妤被气笑,“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。”
他说:“那你重新说,你会不会想我啊?嗯?”
白妤低下脑袋,羞涩回应道:“会啊。”
那头的杭臣说:“我也会想你的。”
打完这通电话,远处的公车摇摇晃晃正好开来,白妤揣着好心情上了车。
白妤到教室时,班里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,在埋头早读。
身为班长兼数学课代表的杭臣的课桌上堆满了各组的数学作业。
白妤帮着整理了一下。
按照以往习惯,这堆作业要在上第一节课之前送到老师办公室。
但她不是什么组长,也不是任何一课的代表,如果擅自送过去,不是特别好。
思及此,白妤探头寻了下副班长的身影,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生——陆潭。
见陆潭在座位上,白妤从后绕了过去。
她猫着腰,轻轻拍了下陆潭的手臂。
正在聚精会神背书的陆潭没有被吓到,仿佛习惯了一般,淡然地侧头看去,但见到是白妤的一瞬间他沉静的双眼有了些许波动。
教室里念书声此起彼伏,干净明亮的玻璃窗上被他们的热气呵出一团团云雾,宁静的晨光一丝丝地晕进来,落在半蹲着,仰着脑袋的白妤身上。
陆潭看着她,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而白妤,开学这么久,和班里的男生没有过多交集,有也只是点头之交。
她和陆潭对视着,莫名有点不好意思。
她指了指杭臣的空位置,小声道:“杭臣生病了,不能来,他的作业你可以帮他交一下吗?”
陆潭瞥了一眼那边,点头说好。
白妤笑起来,露出小梨涡,她说:“谢谢你。”
陆潭垂下眼,“不用谢,但我还要交物理作业,拿不下这么多,你和我一起去吧。”
“哦……哦,好,可以的。”
“那走吧。”
“好。”
两个人捧着高高堆起的作业前后出了教室。
老师的办公室在另一栋楼,要穿过镂空的连廊。
接近零度的冷风似刀片一样刮着人脸,作业本被风掀得哗哗作响。
白妤一手托着作业一手试图去压本子,怕被风吹走。
她没注意到走在前头的陆潭放慢了脚步,直到他出声。
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,偏冷偏静,如一杯纯净冰水。
他说:“杭臣怎么病了?”
白妤一抬眼,撞上他静若深潭的眼眸,她反应了一下,回答道:“嗷,他发烧了,本来想来的,但是早上还是不舒服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陆潭说:“那这几天的作业我会帮他交的。”
“好啊,谢谢你。”
“不用谢,但我拿不下,你明天还是和我一起吧。”
“可以呀。”
“嗯。”
他没有再说话了。
白妤也没有话和他说,一路跟着他到物理办公室门口,等他交完物理的,再把数学的给他,跟他一起走到数学办公室。
完事后,两个人静默着再一起走回去。
白妤心里担心杭臣之余,忍不住悄悄打量起陆潭。
那天报名后她回去翻了初中的毕业照,她在男生那一排的最右边找到了陆潭这个名字和这个人,确认无误,他和他们是一个初中的,和她是一个班级的。
但他太过沉默,让白妤记不得这样一个人,哪怕现在在一个班级里,他也依旧独来独往。
唯一比较合群的时候大概就是体育课和杭臣他们打篮球。
杭臣说过,他觉得陆潭是个不错的人,虽然话少,但为人踏实靠谱。所以尽管成绩上他不是最优秀的,班主任还是选了他做副班长。
白妤也觉得陆潭是个不错的人。
因为,眼睛不会骗人。
思潮起伏间,不知不觉又要穿过两栋楼之间连廊。
藏在连绵云层后的太阳露出一大半,像一颗淡黄色绒毛小球,冷风一吹,云片儿徐徐远去,冷峭空气使劲儿往人鼻腔里灌。
白妤被风灌了个透心凉,眼睛却忍不住向太阳望去。
她忽然想起,开学后的繁忙让她和杭臣根本没有时间来这里吹风,渐渐地,随着天气的变冷,这里也不适合吹风了。
等春天吧,等春天温暖的时候,她一定要和杭臣来吹风。
她也得快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,跟上这里的节奏。
然后……然后他们还要去吃红豆面包。
寒风呼啸的另一边。
杭臣挂了电话后,还未来得及喊张丽娟说请假的事情便胸口突感一阵疼痛,随之而来是胃里的翻江倒海。
像是身体的某种预感,他猛地支起身体,匍匐在床边,眼疾手快地捞过垃圾桶,呕吐不止。
一阵昏天黑地后,他艰难地睁开眼,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两行滴滴答答不断流下的鼻血。
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,伸手抹了鼻子一下又一下,苍白的手很快被鲜血浸染。
血腥味也很快在周遭蔓延开来。
而隔壁房间的张丽娟也刚和班主任打完电话,她擅自帮杭臣请了假,所以没有叫醒他去上学,她想让他多睡一会。
可刚和班主任说完再见她便听到杭臣房间传来巨大动静。
等她推开房门一看,杭臣满头的汗,趴在床边呼吸急促,正举手无措地看着沾满血微微颤抖的双手。
张丽娟握着门把手的掌心瞬间出了一层汗。
一种不知名的恐慌在这个宁静的早晨席卷了她。